第 14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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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 章
高考完的暑假時而暴雨、時而晴天，和往常相同又似乎不同，等待錄取通知的日子裏，擔憂和不安將每一天都拖得無限長，多少人的人生從此南轅北轍、涇渭分明。
哭喊的、嬉笑的、不甘的、後悔的、怨憎的，一地狼藉。
與其他人相比，林朔倒是少了等通知書那份煎熬感，就像從考場出來後一樣，他不估分，也不在意，幾斤幾兩自己心裏門清，他不是讀書這塊料，他比誰都明白。
與上大學相比，拉了談錯這個資助人入夥的事明顯令他更興奮。
不用再去酒吧兼職，不用顛倒黑白的補覺，第二天他就興沖沖的起床，大清早就拉著倍思和靳成滿城轉，一副不找到新工作室不罷休的模樣。
談錯沒限制租金，他拉著人倒是逛得肆意，也不顧忌什麽地段和寫字樓品牌，反正就指著好的瞧。
穿西裝打領帶的中介以為碰到個好主顧，在前頭滿臉興奮說得泡沫橫飛，靳成和倍思跟在林朔身邊，嘟嘟囔囔、猶猶豫豫的說會不會有些貴過頭，好幾次都被林朔攔回去。
最後倒真的給他瞧中一處滿意的，興奮著一股勁給談錯打電話，對方一接起來比他還激動。
“什麽！”
“月租金四萬？！”
談錯整個人都炸了，氣得發笑。
“你當我冤大頭呢林朔？”
“就你那破樂隊哪天真火了也不一定一個月能掙四萬吧？”
林朔摸了摸鼻尖訕訕的開口。
“你這瞧不起人了不是！”說完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了，心虛的叫嚷起來“得！得！是有些貴了、我再重新找找！”
他問她。
“你吃午飯了沒有？”
談錯看了一眼客廳的蘇青，發現她並沒有任何去做飯的想法。
“沒有。”
“那正好過來一起唄！火鍋怎麽樣？我來定位置。”
林朔心裏算盤劈啪響，算好的是吃完正好拉上她一起去找新工作室。
那頭的談錯沒多想，順著他發來的定位摸過去，老遠就看到坐在林朔身旁的安悅。
兩人埋著頭說笑，沒有註意到她過來，知道談錯坐到了林朔對面，他才反應過來。
談錯一臉陰晴不定，林朔直接無視，喊了一旁的服務員上菜。
安悅將手旁的菜單遞給談錯，主動釋放善意，試圖跟她產生點友好交流，但對方似乎不買賬。
談錯沒有接。
氣氛一下有些尷尬，玩手機的林朔突然伸手，將停留在半空的單子拿過去按自己邊上。
“不用，她喜歡吃的我都點了。”
安悅聞言表情變得有些玩味，饒有興趣的挑挑眉，看了看對坐一言不發的談錯，又扭頭看了看身旁的林朔。
她古怪的眼神令林朔冒鬼火。
“幹嘛？”
安悅故作高深的笑笑。
“沒，感覺你兩熟得跟情侶似的。”
靳成和倍思不知道兩人已經分手，聞言皆是一楞。
談錯面色無常，林朔不滿的撇安悅一眼。
“瞎說什麽呢。”
他們這桌三男兩女，大部分都個頂個的長得好，引得火鍋店內不少客人頻頻側目，特別是一些年輕人。
最開始是一個甜美女生起的頭，扭扭捏捏來要了靳成的微信，有了先例，看他長得帥，待人接物脾氣又好，周圍的人也大膽起來，陸陸續續有人來。
到了最後，一個女生紅著一張臉，看向一旁的林朔。
這人最帥，可惜留著個寸頭痞痞的，看起來就不好惹，也不太好說話，要不是好姐妹慫恿了半小時她也沒膽子過來。
安悅就坐在林朔身邊，盯了那女生一眼，隨即四平八穩的輕推一下少年的肩膀，裝模作樣的開口。
“老公、找你的。”
位置上的林朔猝不及防，猛吞了下口水，被嘴裏的辣椒嗆得直咳嗽，皺著眉沖她發火。
“你亂叫什麽！”
安悅大笑。
“最後開個玩笑怎麽了~”
她註意到，對面的談錯臉色陰得能滴水。
那女生見兩人這樣，玩笑過後依舊大著膽子將二維碼遞過來。
林朔還真打算去加，只是那手機剛路過火鍋上面，就被談錯伸手撞到，叮咚一聲落進了紅艷艷的湯底，翻騰兩下直接沒影了。
林朔呆掉了，巨大的變故令他短暫的失神，瞪大一雙眼看著談錯，失智般的楞了兩秒又傻傻的看了看沸騰的火鍋，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語言。
談錯不慌不忙站起身，一臉從容的道歉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想要夾菜來著，不小心碰到了。”
她拿起一旁的漏勺，慢條斯理的開始補救措施。
“我幫你撈起來。”
動作不停還不忘向一旁的女生賠笑。
“微信是加不成了，要不你加我的吧，我把他推給你。”
那女生早被她嚇傻了，一臉驚恐，雙手擺得像篩子，尷尬的笑笑扭頭走了。
林朔火冒三丈，蹭！的一下從座位竄起來，沒好氣的指著談錯，一只手患了帕金森似的抖半天，嘴裏卻支支吾吾、猶猶豫豫。
罵輕了不解氣、罵重了又不行。
頭腦風暴、搜腸刮肚的想了一圈也沒找出個適當的好詞語。
暴躁的在頭頂胡亂抓兩把，像一頭被砍了犄角的鬥牛，站在原地更氣了。
看他這樣談錯倒先笑了，語氣態度都是十分無所謂。
“不就是個手機，至於嘛，和那些租金算一起，賠你新的不就是了。”
這語氣、這姿態，倒顯得是他這個受害者不可理喻了。
林朔給她豎了個大拇指，咬牙切齒。
“好樣的！好偉大的道歉！”
“你好樣的！談錯，就你說那電桿上的富婆重金求子，估計都沒你能折騰人。”
靳成無奈的搖頭，談錯手中的漏勺一直在動，就是沒撈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，他好脾氣的接過來，關了火把那個手機撈出來。
全是油，已經不能看了。
他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轉。
“還吃嗎？”
林朔拿起桌上的煙盒罵罵咧咧的出門。
“還吃個錘子吃！”
他一走，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覷。
倍思沖著他的背影喊。
“下午不是還去看場地嗎？”
林朔沒好氣的回他。
“今天不看了，明天再說！”
緊接著門外傳來一陣機車轟鳴聲，一團火一樣的身影，風似的從幾人眼前跑過。
談錯不滿的朝他喊。
“不是你請客嗎？還沒結賬呢！”
林朔不理她，猛踩油門徹底跑沒影兒了。
靳成打著圓場笑。
“我來我來、他正氣著呢。”
結完賬，倍思和靳成約著去打球，留下安悅和談錯。
“你怎麽走？”
安悅問她。
談錯不客氣的瞥她一眼，冷淡開口。
“公交。”
她往公交站上走，安悅瞥了一眼她背影，慢步跟上去。
同性之間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第六感總是準得可怕。
兩人都默契的感受著來自對方身上那種無形的不適感，面色無異的並肩走，暗裏卻各自心懷鬼胎。
公交站的車來了又走，誰也沒有離開。
最後是安悅頂著壓力先開口。
“聽他們說你和林朔是發下？從小一起長大？”
談錯掀了下眼皮。
“他們？誰？”
安悅在站臺坐下，迎著目光不慌不忙的看她。
“李劍、靳成、倍思他們。”
談錯點點頭。
“上次你也看到了，我和他是鄰居。”
安悅笑著搖頭，隨即眼光緊盯著她。
“不、你喜歡林朔”
幾乎是一個篤定的陳訴句。
談錯沒回答，看向她，語氣不屑。
“你不也喜歡。”
談錯一動不動的盯著她。
“喜歡他什麽？有錢？長得帥？還是每天坐在他機車後面很拉風？”
她知道，職高部那些女生都覺得林朔很酷。
“都有，畢竟他真的挺帥的，不是嗎”
安悅故意逗她，看她一臉平靜又覺得沒什麽意思。
“但這些也不是全部。”
“其實我最感興趣的是他在舞臺上的樣子，校園歌手大賽，他在臺上邊打鼓邊唱歌的樣子真的很野性，絲毫不像個學生，倒像個正經的音樂人，很像我前男友，就那一下，我就被吸引了。”
安悅看著她笑。
“本來以為很難，沒想到追他的過程還挺輕松的，沒費什麽勁兒，他和我朋友打球賭輸了，答應和我試一試。”
“雖然他說話總騷得沒邊，掛在嘴邊就是說我胸大腿直長得好，但你知道他其實最喜歡我什麽嗎？”
談錯聽著，慢慢走近了她，隨意的背靠在公交站牌上。
“什麽？”
她一臉認真。
“頭發，他最喜歡我的長發，明明天那麽熱，死活不肯讓我剪，一提就急，今天分手了，以後倒沒所謂了。”
安悅臉上一點失戀的悲傷情緒也沒有，聽著語氣像為了可以不再留長發而松了一口氣。
“之前我還不知道為什麽，今天我突然有點明白了，你沒來火鍋店之前倍思說了句話，他說其實我留長發的樣子和以前的你挺像的。”
她若有所思的盯著談錯，問她。
“你覺得呢？”
談錯聞言一楞，只想起當年那間黑暗的小屋子，他滿手是血顫抖著給自己梳馬尾的樣子。
他明明那麽害怕，自己都沒什麽活路走，卻能死搬硬套的給她兩個選擇，雖然她最終沒聽到第二個選擇是什麽。
公交車站又來了輛新車，一群人盯著烈日一擁而上，站臺上一瞬間只留下兩人。
綠化帶後的老桐樹上知了叫個不停，公交站裏卻安靜得詭異。
談錯眼神空泛泛的看著車道來往的車流，沒回答安悅的問題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安悅拍拍屁股站起來。
“林朔這人吧，離經叛道，是個混球，但你說他有多壞呢也不是，就愛逃逃課，對自己的愛好這麽些年也一腔熱血的堅持，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，也知道什麽路最適合自己，他很聰明，或許還沒察覺到自己對你的感情，又或許他只是在逃避，但無論如何，拋開這些不講，談錯、你沒發現你們之間真的差太遠了嗎？”
這最後一句話令發呆半晌的人有了點反應，偏過頭疑惑的看她，安悅卻問了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問題。
“你高考多少分？”
“695。”
“這不就得了，就算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又如何，你們不一樣。”
安悅指了指自己腳下“我們在這裏、” 又指指天空“而你、在那裏。”
這是尖子生和壞學生之間天然的鴻溝，就像一道天塹，不僅橫在她們面前。
也橫在談錯和林朔的面前。
上了大學，離開這座小城，她不再井底觀天，就會發現其實外面還有更多比林朔優秀的男生。
談錯順著她指的方向擡頭，天空蔚藍，淡薄的雲層像一灣倒過來的縹緲湖水，恰巧路過的飛機像是一艘小船從中間滑過，留下兩串鐵軌一樣不相交的波紋，美得讓人心醉。
“不就是天堂嗎，我會拉著他一起上。”
*
電話卡裏存了不少租賃中介的聯系方式，林朔離開火鍋店後風風火火的往手機店跑。
結果補卡要實名，他又沒帶身份證，又氣沖沖回家取。
拿了證件剛到院裏就碰到才回來的談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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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考完的暑假時而暴雨、時而晴天，和往常相同又似乎不同，等待錄取通知的日子裏，擔憂和不安將每一天都拖得無限長，多少人的人生從此南轅北轍、涇渭分明。
哭喊的、嬉笑的、不甘的、後悔的、怨憎的，一地狼藉。
與其他人相比，林朔倒是少了等通知書那份煎熬感，就像從考場出來後一樣，他不估分，也不在意，幾斤幾兩自己心裏門清，他不是讀書這塊料，他比誰都明白。
與上大學相比，拉了談錯這個資助人入夥的事明顯令他更興奮。
不用再去酒吧兼職，不用顛倒黑白的補覺，第二天他就興沖沖的起床，大清早就拉著倍思和靳成滿城轉，一副不找到新工作室不罷休的模樣。
談錯沒限制租金，他拉著人倒是逛得肆意，也不顧忌什麽地段和寫字樓品牌，反正就指著好的瞧。
穿西裝打領帶的中介以為碰到個好主顧，在前頭滿臉興奮說得泡沫橫飛，靳成和倍思跟在林朔身邊，嘟嘟囔囔、猶猶豫豫的說會不會有些貴過頭，好幾次都被林朔攔回去。
最後倒真的給他瞧中一處滿意的，興奮著一股勁給談錯打電話，對方一接起來比他還激動。
“什麽！”
“月租金四萬？！”
談錯整個人都炸了，氣得發笑。
“你當我冤大頭呢林朔？”
“就你那破樂隊哪天真火了也不一定一個月能掙四萬吧？”
林朔摸了摸鼻尖訕訕的開口。
“你這瞧不起人了不是！”說完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了，心虛的叫嚷起來“得！得！是有些貴了、我再重新找找！”
他問她。
“你吃午飯了沒有？”
談錯看了一眼客廳的蘇青，發現她並沒有任何去做飯的想法。
“沒有。”
“那正好過來一起唄！火鍋怎麽樣？我來定位置。”
林朔心裏算盤劈啪響，算好的是吃完正好拉上她一起去找新工作室。
那頭的談錯沒多想，順著他發來的定位摸過去，老遠就看到坐在林朔身旁的安悅。
兩人埋著頭說笑，沒有註意到她過來，知道談錯坐到了林朔對面，他才反應過來。
談錯一臉陰晴不定，林朔直接無視，喊了一旁的服務員上菜。
安悅將手旁的菜單遞給談錯，主動釋放善意，試圖跟她產生點友好交流，但對方似乎不買賬。
談錯沒有接。
氣氛一下有些尷尬，玩手機的林朔突然伸手，將停留在半空的單子拿過去按自己邊上。
“不用，她喜歡吃的我都點了。”
安悅聞言表情變得有些玩味，饒有興趣的挑挑眉，看了看對坐一言不發的談錯，又扭頭看了看身旁的林朔。
她古怪的眼神令林朔冒鬼火。
“幹嘛？”
安悅故作高深的笑笑。
“沒，感覺你兩熟得跟情侶似的。”
靳成和倍思不知道兩人已經分手，聞言皆是一楞。
談錯面色無常，林朔不滿的撇安悅一眼。
“瞎說什麽呢。”
他們這桌三男兩女，大部分都個頂個的長得好，引得火鍋店內不少客人頻頻側目，特別是一些年輕人。
最開始是一個甜美女生起的頭，扭扭捏捏來要了靳成的微信，有了先例，看他長得帥，待人接物脾氣又好，周圍的人也大膽起來，陸陸續續有人來。
到了最後，一個女生紅著一張臉，看向一旁的林朔。
這人最帥，可惜留著個寸頭痞痞的，看起來就不好惹，也不太好說話，要不是好姐妹慫恿了半小時她也沒膽子過來。
安悅就坐在林朔身邊，盯了那女生一眼，隨即四平八穩的輕推一下少年的肩膀，裝模作樣的開口。
“老公、找你的。”
位置上的林朔猝不及防，猛吞了下口水，被嘴裏的辣椒嗆得直咳嗽，皺著眉沖她發火。
“你亂叫什麽！”
安悅大笑。
“最後開個玩笑怎麽了~”
她註意到，對面的談錯臉色陰得能滴水。
那女生見兩人這樣，玩笑過後依舊大著膽子將二維碼遞過來。
林朔還真打算去加，只是那手機剛路過火鍋上面，就被談錯伸手撞到，叮咚一聲落進了紅艷艷的湯底，翻騰兩下直接沒影了。
林朔呆掉了，巨大的變故令他短暫的失神，瞪大一雙眼看著談錯，失智般的楞了兩秒又傻傻的看了看沸騰的火鍋，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語言。
談錯不慌不忙站起身，一臉從容的道歉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想要夾菜來著，不小心碰到了。”
她拿起一旁的漏勺，慢條斯理的開始補救措施。
“我幫你撈起來。”
動作不停還不忘向一旁的女生賠笑。
“微信是加不成了，要不你加我的吧，我把他推給你。”
那女生早被她嚇傻了，一臉驚恐，雙手擺得像篩子，尷尬的笑笑扭頭走了。
林朔火冒三丈，蹭！的一下從座位竄起來，沒好氣的指著談錯，一只手患了帕金森似的抖半天，嘴裏卻支支吾吾、猶猶豫豫。
罵輕了不解氣、罵重了又不行。
頭腦風暴、搜腸刮肚的想了一圈也沒找出個適當的好詞語。
暴躁的在頭頂胡亂抓兩把，像一頭被砍了犄角的鬥牛，站在原地更氣了。
看他這樣談錯倒先笑了，語氣態度都是十分無所謂。
“不就是個手機，至於嘛，和那些租金算一起，賠你新的不就是了。”
這語氣、這姿態，倒顯得是他這個受害者不可理喻了。
林朔給她豎了個大拇指，咬牙切齒。
“好樣的！好偉大的道歉！”
“你好樣的！談錯，就你說那電桿上的富婆重金求子，估計都沒你能折騰人。”
靳成無奈的搖頭，談錯手中的漏勺一直在動，就是沒撈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，他好脾氣的接過來，關了火把那個手機撈出來。
全是油，已經不能看了。
他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轉。
“還吃嗎？”
林朔拿起桌上的煙盒罵罵咧咧的出門。
“還吃個錘子吃！”
他一走，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覷。
倍思沖著他的背影喊。
“下午不是還去看場地嗎？”
林朔沒好氣的回他。
“今天不看了，明天再說！”
緊接著門外傳來一陣機車轟鳴聲，一團火一樣的身影，風似的從幾人眼前跑過。
談錯不滿的朝他喊。
“不是你請客嗎？還沒結賬呢！”
林朔不理她，猛踩油門徹底跑沒影兒了。
靳成打著圓場笑。
“我來我來、他正氣著呢。”
結完賬，倍思和靳成約著去打球，留下安悅和談錯。
“你怎麽走？”
安悅問她。
談錯不客氣的瞥她一眼，冷淡開口。
“公交。”
她往公交站上走，安悅瞥了一眼她背影，慢步跟上去。
同性之間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第六感總是準得可怕。
兩人都默契的感受著來自對方身上那種無形的不適感，面色無異的並肩走，暗裏卻各自心懷鬼胎。
公交站的車來了又走，誰也沒有離開。
最後是安悅頂著壓力先開口。
“聽他們說你和林朔是發下？從小一起長大？”
談錯掀了下眼皮。
“他們？誰？”
安悅在站臺坐下，迎著目光不慌不忙的看她。
“李劍、靳成、倍思他們。”
談錯點點頭。
“上次你也看到了，我和他是鄰居。”
安悅笑著搖頭，隨即眼光緊盯著她。
“不、你喜歡林朔”
幾乎是一個篤定的陳訴句。
談錯沒回答，看向她，語氣不屑。
“你不也喜歡。”
談錯一動不動的盯著她。
“喜歡他什麽？有錢？長得帥？還是每天坐在他機車後面很拉風？”
她知道，職高部那些女生都覺得林朔很酷。
“都有，畢竟他真的挺帥的，不是嗎”
安悅故意逗她，看她一臉平靜又覺得沒什麽意思。
“但這些也不是全部。”
“其實我最感興趣的是他在舞臺上的樣子，校園歌手大賽，他在臺上邊打鼓邊唱歌的樣子真的很野性，絲毫不像個學生，倒像個正經的音樂人，很像我前男友，就那一下，我就被吸引了。”
安悅看著她笑。
“本來以為很難，沒想到追他的過程還挺輕松的，沒費什麽勁兒，他和我朋友打球賭輸了，答應和我試一試。”
“雖然他說話總騷得沒邊，掛在嘴邊就是說我胸大腿直長得好，但你知道他其實最喜歡我什麽嗎？”
談錯聽著，慢慢走近了她，隨意的背靠在公交站牌上。
“什麽？”
她一臉認真。
“頭發，他最喜歡我的長發，明明天那麽熱，死活不肯讓我剪，一提就急，今天分手了，以後倒沒所謂了。”
安悅臉上一點失戀的悲傷情緒也沒有，聽著語氣像為了可以不再留長發而松了一口氣。
“之前我還不知道為什麽，今天我突然有點明白了，你沒來火鍋店之前倍思說了句話，他說其實我留長發的樣子和以前的你挺像的。”
她若有所思的盯著談錯，問她。
“你覺得呢？”
談錯聞言一楞，只想起當年那間黑暗的小屋子，他滿手是血顫抖著給自己梳馬尾的樣子。
他明明那麽害怕，自己都沒什麽活路走，卻能死搬硬套的給她兩個選擇，雖然她最終沒聽到第二個選擇是什麽。
公交車站又來了輛新車，一群人盯著烈日一擁而上，站臺上一瞬間只留下兩人。
綠化帶後的老桐樹上知了叫個不停，公交站裏卻安靜得詭異。
談錯眼神空泛泛的看著車道來往的車流，沒回答安悅的問題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安悅拍拍屁股站起來。
“林朔這人吧，離經叛道，是個混球，但你說他有多壞呢也不是，就愛逃逃課，對自己的愛好這麽些年也一腔熱血的堅持，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，也知道什麽路最適合自己，他很聰明，或許還沒察覺到自己對你的感情，又或許他只是在逃避，但無論如何，拋開這些不講，談錯、你沒發現你們之間真的差太遠了嗎？”
這最後一句話令發呆半晌的人有了點反應，偏過頭疑惑的看她，安悅卻問了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問題。
“你高考多少分？”
“695。”
“這不就得了，就算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又如何，你們不一樣。”
安悅指了指自己腳下“我們在這裏、” 又指指天空“而你、在那裏。”
這是尖子生和壞學生之間天然的鴻溝，就像一道天塹，不僅橫在她們面前。
也橫在談錯和林朔的面前。
上了大學，離開這座小城，她不再井底觀天，就會發現其實外面還有更多比林朔優秀的男生。
談錯順著她指的方向擡頭，天空蔚藍，淡薄的雲層像一灣倒過來的縹緲湖水，恰巧路過的飛機像是一艘小船從中間滑過，留下兩串鐵軌一樣不相交的波紋，美得讓人心醉。
“不就是天堂嗎，我會拉著他一起上。”
*
電話卡裏存了不少租賃中介的聯系方式，林朔離開火鍋店後風風火火的往手機店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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